熔青向量

不穷拙

【政非】外星人、思想者还有政客

  借用刘慈欣短篇科幻小说《朝闻道》背景

  

  最温和也最盛大的赐死。

  

       大秦共和国总统嬴政,亲自送韩非登上真理祭坛。排险者几乎以为这两位是一同赴死的科学家。

  自从丁仪、松田诚一等顶级科学家遭遇科技封锁和宇宙排险者,已经是第二天。排险者进行以宇宙至高真理与生命的交换,已经进行了三十六批次。

  嬴政明白理想真理对一些人的吸引力是令人叹惋的,但政治家不能明白。

  这很值得在小说中大书特书。因为往往真理孑然,在一些人眼中,科学家是一群搬了一把冰板凳,就坐在苦难之上的人。

  但是嬴政在封锁线前停步。

  “先生的学说,如同先生对真理的渴求一般,山高水长。”嬴政眯着眼,今日阳光不亮,但完美球体真理祭坛上刚牺牲的科学家化作的光束照得人们眼睛生疼。

  韩非浅笑着默然不语。

  真理祭坛设在广阔的沙漠上,风骤起,飞沙干且热。嬴政走近了韩非,他比韩非略高些,替他挡住了部分强光和黄沙。

  “先生的文章我没有销毁,只是作为重点文献资料封存在档案局。”这句话音色低沉暗哑,响度低得只有在韩非耳侧才能听清楚。

  嬴政伸出手,替韩非整理防护服的防风衣领,到场的科学家有一部分除了一心狂热之外什么都没带,这群人类智慧精英甚是不修边幅,不过也有一部分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我觉得,还是要让懂的人懂,不懂的人不懂。”韩非斟酌着用词,“虽然这很理想化,毕竟我也不觉得不懂的人能管的住自己的野心。全当我最后再讲个笑话吧。”

  今天早上八点钟,韩非像往常一样,从嬴政专门给他定制的衣服挑了一件,拉了电闸,在一个天气不良得很平庸的天,启程来到原爱因斯坦赤道上,那个真理祭坛落下的地方。

  下了车就看到那个完美的震撼人心的球体,以及站在不远处凝视着他的嬴政。

  韩非仍然在笑。他听到有人说物理科学家就是一群公款嫖娼的无道德者。

  “电视台都来了?”韩非把手揣进口袋,转头四下里望望。

  “能赶来的媒体,都来了。”

  “终于有人给全世界纠正高尚科学这个认知错误了。”韩非觉得有趣,大大方方地看着嬴政对眼睛,笑着说。

  “韩非先生!您作为主攻社会学科尤其是政治学的人文学者,请问对于您来说,您想知道的宇宙终极奥秘是什么?”

  “韩非先生!人文学科扎根于人类社会,您为什么要向外星文明寻求答案呢?!”

  “韩非先生,您对学者们以生命交换真理的行为有什么看法吗?!”

  韩非轻轻向后退半步,他眼角的痣让许多人看晃了眼。韩非只是抬眼看了看嬴政。摩挲着下巴,作着一种很轻松打趣的漫画式的思考状。

  “我想想……嗯……也许是费马定理的证明?哈哈,谁说人文学者不着迷于数学和物理的美艳呢?至于交换真理,大家都看过小说吧,这种理想主义者不是很多吗?或者为了哗众取宠,又或者为了另一种生存,谁知道变成那一束光后是怎样的呢?就像谁知道死后是什么光景。”韩非有一种让人能够平静下来听他讲话的神奇特质。即使他并不一定出口成箴。

  “哗众取宠?韩非先生能解释一下吗?”

  “社会关注,社会舆论也是资源啊,资源向谁倾斜谁就能得利,不难理解吧?得利者除了个人还有利益共同体,这也不难理解对吗?编排小说?哈哈,当然,个人的创作是自由的,刑法不下到那个层次,怎样编排我们都不为过,当事人追究不了,不是吗?而且,是我们欠这个世界的。欠啊,当然欠,我们占用了全世界劳动人民的成果,社会资源的倾斜,社会舆论的照顾,却为了一己真理而荒废各位的投入,这个世界亏大发了。”

  韩非笑着,余光看见上一批科学家又化为光束消失在祭坛上。

  嬴政揽过韩非的背。仍然以低沉的声音说:“先生若是想来,可以同我申请。如此远的距离,况且这两日因为这个真理交易,国际交通秩序有些乱——先生吃了不少苦吧。”

  “承蒙厚爱。其实还好,只是比往日出远门拥挤颠簸了些。还能承受。啊,总统先生止步。”

  嬴政止步,韩非不回头,他没什么遗言。

  “总统先生!您不再劝劝韩非先生吗?!他如果走了,国立大学的校长一职该……”记者自知失言,不再过问敏感问题。“韩非先生是当代人文学界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况且久闻总统先生与韩先生私交甚笃,先生竟不对韩非先生加以挽留,请问您可以以任意立场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总统送行,这太令人惊诧了。苦留不住满眼疼惜的其他国家领导人也向嬴政看来。

  有记者对着韩非的背影大喊:“韩非先生,您的学生有放出消息说您有被限制人身自由,请问是因为近五年来您在北美洲各大学的系列讲座,和您尚未题名的封笔作之缘由吗?!”

  此刻除了祭坛上无所顾忌的科学家对真理的惊叹之声之外,只剩下飞沙走石的呼啸。

  嬴政和韩非都没有看那位记者。韩非抬头望着真理祭坛。

  “这是……闻所未闻的……”

  “我还无法理解……”

  “这似乎建立在一种全新的系统上……颠覆的……”

  “这是在我的路径上的!!!我的思路是正确的!!我要下去!我是对的!我是”

  随着光束的闪现,沙漠仿佛归复了自然安宁。

  韩非不去听嬴政说了什么,他只听见身后一阵掌声,然后是平平无奇的喧闹。

  如果说嬴政有真正的回答,那应该是默许。

  沙漠很少见阴云,空气中水分含量加重,丝雨落下就能催开蛰伏已久的花。但那雨始终不落,云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开。

  这云后日光还是有些耀眼了。

  在排险者的文明里,远古先贤在那半球体的台上思考辩论,韩非要到那之中去了。

  嬴政听到向来温和的先生以十分洪亮的声音像是在质问:“我想知道人类社会最完美的政治制度。”

  嬴政也想走上去。

  他看到韩非的表情,韩非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表达,只是一如往日的沉静。

  韩非笑起来像是梨花树,或者清风翻书,寂寂长日凝成温和。

  他迎接自己的结局。也许那种将碳基生命转化成某种能量群体的科技又给了他最后一次惊喜。没有人不会为好奇与夙愿得到满足与解脱而深感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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